昭公上论(6/7)

作品:《史鉴

顿、胡、沈固宗楚,而亡将及之,宋、郑南向之初心,弗获已而小革。

迨夫伐吴之果不足以逞,陈、蔡之相续以亡,楚虔之不保其终,乃以自矜其早觉而离之决。

浸令楚遂并吴,虔无内叛,从容挟陈、蔡以求之宋、郑,子产、向戌之区区,将匪过是悔,而悔其悔,斯何足以当《复》初之盛德哉?

无当于《复》,而亟从于《剥》,固不若齐、鲁、卫、曹、邾、莒之犹有惮也。鄙哉,恃知而知者之徒为黠也!从淫而害有几,则悔其淫;从贞而利不逢,抑悔其贞。长年有觉,长年以迷,长年以悔,谁与原而赦之?



赏有所裁,罚有所止。如其适上者而轻之,未有不逮者矣;如其适上者而重之,层累而有不胜者矣。赏极于侯,罚极于死,莫能增,则亦无之增也。周公相武王以有天下,成王幼,公殄商,定周礼,致太平。

相武开周之功,视太公而均赏矣。殄商定礼,公勋有加焉,其封也俭于百里,而与齐均。赏之所裁,适上而无以加也,加之以礼乐。而子曰:“周公其衰矣。”莫之裁而逼乎上,不胜上也。以非常之功,有必裁之赏,用同而不用独,况夫罚极上刑,层累有穷,而不可加者乎?

层累有罪,罪其重者,适上之极也。重者服,轻者置,从重以止也。均乎上刑而使即乎一,勿两罪而一刑,君子不黩怒也。均乎上刑而即其一,何舍乎?何即乎?罪有公私,因其人,因其事,归所重而已矣。杨氏之徒非必能孝,而但责之曰“无君”;墨氏之徒非必能忠,而但责之曰“无父”。治以天下之教,不暇治其私也。

楚僭王而变夷,中国之大恶也。弑君之贼,诸侯戴之,亦大恶也。从乎僭王之与弑君,弑私罪也,僭公罪也。私罪视公罪而尤严,则以私罪服刑,一国之案也。从乎从僭之与戴贼,戴贼者有畏而陷私罪也,从僭者无忌而逆公罪也,舍其私罪而治其公罪,天下之案也。

故使楚虔而弑君之贼,与讨其罪而勿之从,楚臣子之责也。楚之臣子不能讨,而始以望之诸侯,诸侯不讨而戴之,罪列于楚臣子之下而末减矣。若楚僭王以变于夷,为之臣子者,固弗能治,且相仍而戴之,亦情也。使之主盟以令中国,诸侯之专辟也。舍诸侯之专辟,而使即乎末减之刑以增重焉,然则楚虔不弑而可戴之为盟主乎?

申之会,不殊淮夷,以狄诸侯,治其从僭而非治其戴贼,审矣。从僭之罪,蔑以加也,斥之狄而罪止,刑极于死之说也。从僭已适乎上,而抑又加之以戴贼,犹之乎其弗加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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